第三,当发何等念死心者。
【若由坚著诸亲属等增上力故,恐与彼离起怖畏者,乃是于道全未修习畏死之理,此中非是令发彼心。】
如果以坚固的执著亲属等力量的缘故,害怕死的时候跟他们分离而起怖畏,这是由于在道上根本没有修习畏死的道理所导致的,这里不是发这样的心。
【 若尔者何,谓由惑业增上所受一切之身皆定不能超出于死,故于彼事虽生怖惧,暂无能遮。】
为什么这是不对的呢?因为凡是由惑业力所受得的一切蕴身都决定不能超出于死,所以即使对这件事生起怖畏,暂时也没有能力遮止。
这就是一种无意义的念死之心,我们现在要出现大义,就要对缘起有一种非常明智的看法。凡是因缘法到了因缘散去的时候都无法保住,那个时候你害怕跟它分离也毫无意义。所以一个深谋远虑的人是要观察到目前的所作对于将来有什么作用。对真正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再怎么惋惜、不愿意、害怕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智者就要考虑该害怕什么,你说害怕分离,这个害怕也挡不住,只不过是你由于贪著到了那个时候十分恐慌,但是这只会使你的前途更加糟糕,不会有任何的利益。
那要害怕什么呢?以下就告诉我们对死亡该生起的正确的怖畏心。
【为后当来世间义故,未能灭除诸恶趣因,未能成办增上生因、决定胜因,即便没亡而应恐怖。】
如果我现在没有为了来世的义利灭除恶趣的因,也没能成办增上生和决定胜的因就这么死去,那是很可怕的。
意思是那样是根本没前途的。因为相续中恶趣的因一大堆,那就只有往恶趣堕,善趣和解脱成佛的因根本没积聚过,那一点安乐的前途也不会出现的,这样就太可怕了。要对这个事情感到恐慌,在现前就要恐慌,不是到临死才恐慌,到那时后悔就已经晚了。譬如一个大学生,从他一进入大学校门,就应该有对未来担忧的心。这是一种智者长远的眼光,他提前就有忧患意识,不是到了最后才患得患失,那是没有用的。
这里面有两种心,哪两种心?一种认为到时候我就要离开这儿了,我很害怕,所以不要走。这都是愚人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四年一到头,各个都要“迁单”的。所以害怕分离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因为它不随个人的意志而转移,它是法性的规律,所以你因为贪著而害怕离开也遮退不了。你纵然有千般的不愿意,最终也不得不分手。
另一种合理的忧患意识就是想:这是一个业力事件,它既然是因缘造成的,那决定逃不脱坏灭的结果,无论怎么样不愿意也没办法遮退。我应该害怕什么呢?如果我荒废了学业,什么本事没学到,这样心里空空地离开校园,那是很可怕的事。所以在这有限的四年里面,我应当为了未来的前途好好地去掉对自己不利的因素,要尽量积聚有利的因素。对于毕业后的前途来说,最关键的是现在求学的过程。他就想:我在大学里无论是德行还是智慧都要得到增长,如果我在这上面摄取到了义利,精进地积聚了很多的因缘,那么将来肯定会有很好的前途。
就像这样,世间人怕死就是认为:死来了我就要离开这个世间,我不愿意。这样的恐惧是一种贪著的反应,比如说一个女人对家有很强的执著,所以离不开家,她一想到要离开就会恐慌,这种是贪执的反应。其实你恐慌也没用,因缘到了就要分手的,可见她根本没有如理的修过畏死的道。实际上应该这样想:我仅有的这个暇满,如果没有为了后世的利益去掉恶趣的因,没有积聚增上生、决定胜的因,就这样死去前途将非常可怕。造了那么多恶业,堕入恶趣那是非常可怕的境地,没有丝毫的安乐、唯一感受痛苦。一点也没修集善因,就不会无缘无故的显现善趣安乐的景相,所以是根本没有什么前程可言的。这样从因果的道理上就看到,这是非常重大的事,之后心里就害怕:我现在还一点也没有做啊!由这样害怕的心他就开始天天努力的修道。
就像一个人他欠了高利贷,又没有赚钱的活路,他就很恐慌,他每天必须得去找活计,不然更为严峻的问题就等在后面,为什么呢?因为很快债主就要来逼债了,然后新的前途一点没有,当然他应该恐慌。他不会还坐在那儿若无其事的等着事情能在三四天后自动解决。如果现前不努力,等就到了债主逼债的时候,那就一定是非常悲惨了。这样就前途堪忧,将来肯定非常苦。
所以现前先要学会为自己着想。我们先不谈众生,因为现在我们连为自己着想的心都没有,因为你不会呀,从来没人教过,也没学过。你不会想:这个事情我这样做的话将来会很苦,这个事情不这样做的话将来就肯定没有前途。而且你要能分得清坚实和非坚实:我寻求这个一点意义也没有,它只会骗我,到了最后什么没捞着,还积了一身罪业。这个时候就坚决舍弃。另一方面你要看到法道上的利益,能摄取到最坚实的法财。
要这样在法和非法两方面去想,想了以后又借这个无常来使得你的心起一个猛利的依靠修法而摄取坚实的欲乐,也就是在法上获得利益的急切求取的心,这样把心全部都转到法道上来。整个无常修法要生起三决断,无非就是生起修法的决断,而且让它越来越强,最终渗透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依靠无常的这步修法使得一个人真正地进入到全新的法道当中。
所以现在关键就是先要学会为自己着想,但是这不是世间的自私心。世间心是非法的唯一为自己着想的心,所以它想的都是错的,实际上是损害自己的,是一个远乐求苦的错路。现在先在自身上开始思维:我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有智慧的人?我是不是真心在为自己着想?是不是自己走上了一条好路。你先要学会这个,这个学不会,你说你会利益众生完全是打妄语。因为你连自己都没照顾过,你怎么会照顾人?你连自己都没教育过,你怎么会教育人?无非是拿着一本书通过背诵、口才来充门面而已。那样的话就是“谁具多闻我慢大”,帕单巴尊者对这样的人也是哈哈大笑的。
下面讲到,我们这样为前途担忧会有什么利益。
【 若于此事思惟怖畏,则于此等有可修作,能令临终无所怖畏。若未成办如是诸义,总之不能脱离生死,特当堕落诸恶趣故,深生畏惧,临终悔恼。】
这又要从正反两方面抉择,如果我们对自己来世的前途开始有了忧患意识,这就是在为未来担忧,为前景害怕,这个是正确的。没有这个,心就是颠倒的、麻木的。真正成道了以后,确实是已经没顾虑了,那时是真的没有怖畏。但现在心里一点法道也没进来的时候,装成没事的样子,那就非常可怕。因为他明明很快就有烈火烧身的祸事,但却不采取任何措施,等火烧到眉毛的时候再着急就根本没用了。
所以我们现前在自己的心上首先就要有防患意识,一切外在的东西都转到内在上来,这一套心里的品质是必须要具备的,这叫做修前行发展自己的心,如果这个心都没有,那根本修不起法。
现在怎么发展心呢?就是要开始真正学会按照正法来思维。意思就是,法上告诉你该怎么样观察、抉择自己将来的前途,你就按照那样去考虑,这叫如理思维。这样考虑好了,你这个人就非常理智地按法道来行持,而不再是像原来一样完全随自己的习性来想、来判断,那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你能按照这样考虑,那你在这件事情上就会有行动,你会非常迫切地去除掉恶趣的因,去成办未来利乐的因,这样就能让临终没有畏惧。如果你没有这样去成办,总的是脱离不了生死,特别是要堕落到恶趣里,所以到临死的时候会生起特别大的怖畏和忧悔。在这种心态中就会堕到恶趣的深处,这个是非常可怕的。
所谓的久病成良医,也是在食物、起居、运动等方面晓得提前在哪些地方要避免,哪些地方要摄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说你不提前这样做,到时候病一来就没有办法。所以有经验的人他到了冬天的时候就知道我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怎么进补、怎么遮寒、怎么防护。他知道搞不好的话,一次不注意人就会垮掉。他能这样做就比较稳当,他不这样做,到病痛难忍时候就更加的后悔难受。
这还是小事,生死是大事,更加要有忧患意识。如果没有,那其实就是业果愚蒙的表现。所以不采取任何措施,不预先就遮除苦因、积聚乐因,前途是非常可怕的,到了临终的时候会有猛利的忧悔、怖畏。所以修法的人到临终很安详自在,不修法的人、乱造业的人到临终的时候非常恐惧、慌张。这时沉甸甸的业直接把他拉到恶趣,十分可怜!所以在没有得到圣道之前,人是很危险的,必须要提起无常观,它就是忧患意识,它就是紧迫意识。没有这个,人就肆意而为,就随着自己的习性转了,要知道这个事情太重大了,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啊!
【《本生论》云:“虽励不能住,何事不可医,能作诸怖畏,其中有何益。如是若观世法性,诸人作罪当忧悔,又未善作诸妙业,恐于后法起诸苦,临终畏惧而蒙昧。若何能令我意悔,我未忆作如是事,复善修作白净业,安住正法谁畏死。”】
这是讲世尊前世做月王子的时候,有一个苏达萨子想要吃他,但他没有一点畏惧,神态安然。苏达萨子就很诧异:世人都怕死,你为什么不怕?月王子就回答了这一段话,我们逐句解释。
【“虽励不能住,何事不可医,能作诸怖畏,其中有何益。”】
以惑业力感现的身体唯一是随惑业转的,即使努力也没办法让它久住,这就是没办法医治的死病,纵然你害怕又有什么利益呢?这表示这种畏死的心是修道人所不取的,因为它毫无意义。
在这个无常的世间,总是不断地在变异,愚人拼命地说我要抓住这个不能够变,那你怎么抓得住呢?那就像奔驰的火车一样,谁能阻拦它的进程?就好比说这刹那刹那都在变,你没办法说我不愿意离开,我不愿意分手。你不愿意分手第二刹那也就没了,就像斗转星移,刹那刹那瞬息万变。所以对于这个世界抱持常住、不想离开的态度那是非常愚蠢的表现。在这个世间能处处随缘就是契合法道。你不要作出世间的一般的小女儿态,大限一到就哭哭啼啼我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也是要走的,任何一个关节眼上的缘起一变了就相续都没有了。
所以这个世间是充满了无常的,不要说大限来临的死,就是这一生当中天天都在变,你也留不住今天,今天演一遍就没了。你也留不住一刹那,瞬间就没了。
对于我们这一生的态度也应该晓得,自己的这个身是由于当时的一个引业的力量出现了它的胚胎,之后由这个业力逐步逐步地现起。可见是由惑业来现它的,不是你能作主来现它的。所以到了最后它就要谢幕,人生到此截止,一刹那间就全部没了。你害怕说我不愿意离开,我一定还要活着,我这个身很好,我要活万万岁,但是活不到的。就像秦始皇召集天下方士寻求不死之法,但他得到的回答是绝对没有。
这样就晓得,对待死乃至对待一切的因缘法,都要持这个态度。该走的就走,该没有的就没有,留恋没有用,害怕没有用,你必须面对。但是如果能够修到妙法,一生都在修心,没做亏心事,该做的事都尽了责任,这就心安理得,临死的时候俯仰无愧,毫无畏惧。一定要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在现前上的每一分上都必须明确,人应当要尽责任,这是因果律的要求,一不尽责它就欺骗自心,尽责了就心安,就是这个道理。
月王子在临死的时候没有畏惧,没做亏心事不害怕,一切的应做的我都尽心做了,所以不后悔。他就这样表现,因为他是个纯善的心,这就使得他死亡无畏惧。过去的很多善人一辈子精勤地断恶行善,他到临死的时候非常地安然,有的能预知时至,那是什么原因呢?因为他的心是干净的,这就是受用,这一句话已经点出来了做人的道理。
【“如是若观世法性,诸人作罪当忧悔,又未善作诸妙业,恐于后法起诸苦,临终畏惧而蒙昧。”】
这个就是应该害怕之处了。在缘起上必须要抉择到,如果现在做了罪业,我们的心就一定会起忧悔,因为这是世间的法性,无人能避免。也就是要在自心上体察,如果起了坏心、说了谎话,做了坏事,我的心能安吗?肯定不能。相反,我是真心去帮助别人,是真正没有私心地发利他的心,我做了好事,心会恐慌吗?不会的。安乐受用就在这里。所谓从微知著,要从很细小的地方知道很大的事,缘起律不会有变动的,它不会有错乱、不会有偏心,这叫做天理,其实也就是良心,它是法界的定律。对这个事情如果你真能相信,那就必然要走法道。自己的心如果很颠倒,那就只会损害自己,而按照法道行持,决对就能得安乐,所以我们的心要按照法道来作调整。做每件事情前为什么都要观察发心、存心就是这个原因。心错了,那肯定行为就会错,行为一错,那肯定就是损自损他,最终肯定起忧恼。那个东西结得深了,就保不住人身,就要下堕。好的方面很明显,如果你是一个利他心,那绝对是善的。这个一起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心是宽阔、清净、安乐的,你做得越多,你的安乐资本就越大,以法性力来决定,必然是往上升。
所以我们这一生就要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完全要做符合良心的事,不能做昧良心的事,这非常地关键。因为它是法性的缘故,你没有办法逃脱的,你也没办法占便宜,只有尽快地按照天理来做,那就是一个真正有智慧的想法。一切的奸心巧计、小聪明,各种的假装、伪饰、欺骗、耍手段等,全部都是在摧残自己,让自己堕入到恶趣的深渊里。
所以这几句就讲明了要生什么样的畏惧心。如果你观察世间的法性就会发现,人造了罪就会忧悔,如果没有去做各种妙业,它就会对未来产生恐惧。因为他没有资本,他也知道肯定是要受苦的。这是法界的定轨,虽然没有能看到未来的天眼通,但心上必然是这样反应的。所以一到临终基本就只有两种相,一个是后悔,一个是害怕。反过来没有造罪,而且尽量地行了善,肯定也是两个相,他心安理得,非常坦荡,这样绝对是往上升的。
【“若何能令我意悔,我未忆作如是事,复善修作白净业,安住正法谁畏死。”】
有什么事能让我的心忧悔吗?我想不起做过这样的事。就证明月王子当时的修行非常地好,他从来没做过亏心的事,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他没有什么后悔的事。然后再一想,我这一生多少天里确实都是在努力地修善,做了好多白净业,当时他自己也是很欢喜,所以安住正法的话谁害怕死呢?
以上的这几个偈颂非常重要,也非常有加持。好好思维就能够生起胜解,知道人这一生应该怎么度过,不要到临终才考虑。每一天都要想:我今天后悔吗?该做的做了吗?今天如果你没做亏心事你就不会忧悔,你今天作了很多善业你就一定会欢喜。每天都这样过,那就你每天都是在法道上面走。一个安住正法的人怎么会害怕死啊?这就是说从一开始的害怕到了最后就不害怕,就是这个道理。
【《四百论》中亦云:“思念我必死,若谁有决定,此弃怖畏故,岂畏于死主。”】
想到我必然要死,谁有这种决断的心,他就会想:我一定要为死作准备,为来世的前程作准备。现世的这些法再怎么执著最终都必然要消失,而且一点利益也没有,只有法有利益。因为我害怕死的时候没有得到东西,只得到了罪业,所以我现在要拼命,有一天就要修一天的法,不然一点法财没有,一点资本没有,那走后世的路太困难了,一定会走到刀山火海里面去,走到苦海里面去。以这样的害怕就会舍掉死时的怖畏,所以到了死的那一天又怎么会害怕死呢?因为一生中每一天都在认真地作准备,他走的时候怎么会恐慌?他是安安稳稳地走的。
故若数数思惟无常,念身受用定当速离,则能遮遣希望不离彼等爱著,由离此等所引忧恼增上力故,怖畏死没皆不得生。
像这样数数地去思维无常,要想到身体、受用等等一定会很快地离开,这样就能遮遣希望不离开它们的贪著心。而且由于远离了贪著所引忧恼的缘故,所以对死的畏惧就都不会生起。
(智圆法师)